除了渔业进一步多元化，法罗群岛旅游业也日渐兴旺，而北冰洋新航线开辟或能裨益其海事服务业。
说起万里之遥，坐飞机要花2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的法罗群岛，不少中国人可能并不太了解。毕竟，这片地处北大西洋的丹麦海外领地，一年总共也就只有十几万名游客光临。
几年前，年轻作家陶立夏倒是去过法罗群岛，并把她在当地的游历写在《把你交给时间》一书中。
在书中她谈及当地让人相信“万物有灵”的海边石景，也记叙了邂逅一位搭顺风车去市区疗养院看望太太的老爷爷的温情故事，还透露了她千里迢迢远赴当地的有趣初衷——去有“全球最偏远的米其林星级餐馆”之称的KOKS品尝鳌虾和扇贝等美食。
其实，以前法罗群岛不少当地人传统上是回避食用贝壳类或软体动物的，在这个遍地无树却连民居屋顶也覆满苔藓或草皮的地方，人们常年的主食是羊肉或鱼肉。
由于缺少柴火，过去这里的人们只能靠发酵或风干的方法保存食物。而对外地人来说，这些风味强烈的“Raest”(空气中发酵)羊肉以及风干鱼肉(甚至有鲸鱼肉)，可以说是对味蕾和感官的极大挑战了。
卡尔斯岛为好莱坞大片《007：无暇赴死》取景地之一
最近，听说久享美名的KOKS餐馆将搬迁至距法罗群岛1800多公里之远的另一丹麦海外领地—格兰陵岛的伊利马纳克(Ilimanaq)。
唉，这样一来虽然离加拿大近了许多，但对亚洲朋友来说，却是一岛还比一岛远了，有心远赴法罗群岛一尝“新鲜得让人惊叹”的海鲜的朋友可不要扑空了才好。
好在KOKS迁至格陵兰岛据说只是暂时的，两年后可能还是会搬回法罗群岛。这么来回搬迁也是事出有因——
餐馆原来所在的18世纪古民居位于沃格海底隧道附近，可以望见莱纳湖(Leynavatn)景色，可惜空间太小，只能容纳30个桌位，无法满足未来生意扩张的需求。
KOKS于是重新选址，准备在法罗群岛主岛斯特勒姆(Streymoy)Fossdalsgjógv峡湾附近建新餐馆，但其建设申请迟迟未获批准。就算获批，等建好最快也要到2022年夏季了。估计今年甚至2023年，KOKS都有可能暂留格兰陵岛。
36岁的KOKS年轻主厨保罗·安德里亚斯·齐斯卡(Poul Andrias Ziska)是在法罗群岛首府托尔斯港(Tórshavn)长大的本地人，自然希望KOKS到时能顺利回乡了。
就算是法罗群岛旅游业界，从商业角度考虑的话也期盼美名远播全球的KOKS早日回归，毕竟这块美食“金字招牌”可是能招揽来不少游客。
KOKS暂别法罗群岛的确有些遗憾，不过，一部好莱坞大片近几个月以来的火热上映，却又在全球各地为法罗群岛吸引来不少关注目光——
《007：无暇赴死》，第25部詹姆士·邦德系列电影去年9月底开始发行，截至11月底时全球票房已突破7亿美元。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可能都会对影片中邦德(丹尼尔·克雷格饰)最后从容赴死时的风景奇特之地留下深刻印象。
这一段戏的取景地，正是法罗群岛的卡尔斯岛(Kalsoy，意为“男人岛”)。卡尔斯岛为法罗群岛北部一个南北走向18公里长的小岛屿，只有不到100人在这里生活。
如今，这个宁静小岛最北部的特罗莱恩斯村(Trøllanes)已因邦德电影广为人知了。对邦德迷们来说，若能亲临电影中卡鲁尔灯塔附近邦德最后被导弹击中的地点，领略英雄情怀之壮烈，或许也是件“过瘾”的事吧。
卡尔斯岛东面为库恩岛(Kunoy，意为“女人岛”)。有趣的是，虽然这两个小岛一个“瘦长”，一个“丰腴”，阴阳调和，相得益彰，但法罗群岛人口男多女少的状况却已持续多年了。
经济向好，引发“回归潮”
从历史数据来看，1920年代法罗群岛男女比例还是颇为均衡的，当时男女各为1万人出头；
不过1945年二战之后，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离开法罗群岛，而留下来的多是男人，毕竟当地渔业能为男人们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
到1960～1970年代，粗略计算的话，男人比女人就已多出1000多人，甚至2000多人了；
直至过去五六年间，男人仍然比女人要多出1500人以上，2020年的最新数据则显示男人比女人仍要多出1900多人。
近几年，国际媒体报道了泰国及菲律宾等地一些女人远嫁法罗群岛的有趣故事，究其根由竟是因为法罗群岛的男人在本地找不到足够多的“老婆”。
除了约占当地人口7%的丹麦公民之外，据法罗群岛移民局最新数据，截至2021年1月，已有来自全球98个国家的2000多名非北欧公民在法罗群岛上居留，这些人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已达3.97%；其中，来自菲律宾、罗马尼亚、波兰、泰国、立陶宛等几个国家的人最多。
在最近的新年讲话中，法罗群岛自治政府总理巴德·尼尔森(Bardur Nielsen)更强调2022年是移民整合的重要年头，因为比起4年前，非北欧移民的人数已足足翻了一倍。只有帮助这些人更好地融入本地社区，才能让他们愿意留在当地安居乐业。
说起来，过去30年法罗群岛曾经出现两次“出走”移民潮——
一次是在1990年代。此次“出走潮”的前因可回溯至1982年联合国第三次海洋法会议通过的海洋法公约。该公约对各国作出了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的划分，但法罗群岛的渔业却因可前往捕鱼的地带受局限而受到不小冲击。于是，政府开始对渔业实行高额补贴，这一做法导致1990年代其政府债务与GDP之比高达140%。眼看经济摇摇欲坠，失业率高企，1990～1995年共有7000多位岛民出走到异地谋生，占了当时人口的15%；
第二次则是在2003～2009年。不过这一次“出走潮”或许被称为“外出求学潮”更准确点，因为离开的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问题在于他们到丹麦、英国及挪威等国留学之后，不少人选择留在国外工作并生活，并未回归法罗群岛。
就人口状况而言，2004～2013年的9年间，法罗群岛不是呈现低增长，就是出现负增长。当中，增长最高的2008年也不到0.8%，而其余3年的增长率则低于0.5%，剩下的5个年头则为负增长了。
等到2014年，法罗群岛才终于迎来人口增长加速的转折点——不但2014～2015年连续两年人口增长率达1%，而且接下来6年，人口增长率更是逐年保持在1.5%左右，也就是说，一年能增加七八百人口。
继2017年首次突破5万人的关口之后，到2021年法罗群岛人口总数已增长至53600多人，比9年前增长了12%，相较1990年代而言增幅则接近25%。
而且，自2014年初至今8年来，移入人口长期超越移出人口，比如说2020年的净迁移(即移入减移出)人数已达450多人，而2021年则达529人。
更让当地人高兴的是，近几年增长的人口当中以女性居多。
以前出外留学的女子毕业后就算想回岛，却常苦于当地并没适合自己所学技能的工作，于是她们中多数人也就只好留在异乡工作生活。如今，随着互联网普及，交通便利，旅游业兴盛及生活方式日渐现代化，已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乐意回岛了。
就法罗群岛的失业率而言，2010年尚高达6.4%，但近几年失业率却已极低，就算是在疫情期间的2020年，也低至1.7%。2021年则更低，只有1%的人失业。
2010年之后的10年间，法罗群岛保持了平均每年5%的经济增长率；2020年因受疫情冲击GDP虽有所萎缩，但幅度也仅为2.4%。
疫情前的2019年，法罗群岛GDP已达209亿丹麦克朗(约32亿美元)，人均GDP则达40.3万丹麦克朗(约6.1万美元)。
过去两个多世纪以来，法罗群岛经济主要依赖渔业。捕鱼业可回溯至19世纪初，而养鱼业则起步于1960年代。2019年，渔业在其约185亿丹麦克朗(约28.2亿美元)的国民经济总增加值(GVA)中占比高达28%；2020年，渔业在其国内要素收入中占比则高达22%，而在其84亿丹麦克朗(约12.9亿美元)的出口总额当中，鱼类产品就占了92%，单是三文鱼就占了出口总额的39.5%。
俄罗斯是向法罗群岛买最多鱼的国家。法罗群岛出口的鱼类产品有两成多供应俄罗斯，丹麦和英国亦各占一成多，美国占比则在8.6%左右。
虽然丹麦是欧盟成员国，但法罗群岛并未随它加入欧盟，而其鱼类产品的出口也得益于此灵活安排。
因为一旦出现欧盟制裁俄罗斯的情况，抑或欧盟制裁法罗群岛超出配额捕太多鱼时，有了俄罗斯这个“买鱼大户”，法罗群岛渔业才不致于为出路发愁抑或遭逢危机；而若俄罗斯报复欧盟采取反制裁手段，法罗群岛则可趁机向俄罗斯供应更多鱼类和海产品。
自2013年以来，法罗群岛渔业对“卖鱼哲学”深有体会的一点正是——“别把鱼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俄罗斯每年向法罗群岛买三四亿美元的鱼，而欧盟市场在法罗群岛鱼类产品出口中的占比已自以前的八成降至四成以下。
三大法宝：鱼，风景与船
捕鱼业的确是男人才干得了的活，相对而言，养鱼业就对 女人“友好”得多了。
法罗群岛人口老龄化问题还是颇突出的。目前粗略估算的 话，是每4个劳动人口负担1个66岁以上的老人，但到2050年则是2.1个劳动人口必须负担1个66岁以上的老人了。
从长远计，法罗群岛政府的确应该多为女人创造就业机 会，吸引更多女人来岛，这样才有望提升生育率。
养鱼业兴旺自然可以吸纳更多女性劳工，不过如果做大旅 游业的话，亦能创造出更多适合女人的“饭碗”。
法罗群岛公私机构及产业雇员人数共有2.7万多人，渔业占了4000多人，其中捕鱼业、养鱼业及鱼类加工业各占1300多人，1200多人及1400多人，但2021年除了养鱼业雇员人数增 加了9.4%之外，捕鱼业及鱼类加工业的雇员人数却分别减少了5.8%和10.1%。
相比之下，酒店及餐馆雇员人数却增加了19.9%，自 2020年的743人增至891人，增幅之显著远超其他绝大多数产业。
早在2013年，法罗群岛就确立了将旅游业打造为其重要 产业的战略。而在对外营销时，法罗群岛旅游业界抛出的卖点则可总结为3个词——“Unspoiled(未受破坏),Unexplored(未经探索)以及Unbelievable(不可思议)”。
Bakkafrost为法罗群岛最大的三文鱼养殖企业，图为正在赏鱼的丹麦小王子和小公主
的确，比起不少已被“过度旅游”的风景胜地，得益于其孤立海中央的地理位置(距最近的苏格兰设得兰群岛300公里，距冰岛450公里，距挪威约675公里，距丹麦本土约1500公里)——法罗群岛真的有如“世外仙岛”，纯净天然，遗世独立， 能为游客带来无尽的探索乐趣，以及不可思议的旅游体验。
法罗群岛名字的本意是“羊之岛”，岛上生活着8万多头羊。2017年，当地旅游业界说服谷歌与其合作，在羊身上装载摄像头，让四处漫游的羊羊们替人们在当地拍摄谷歌街景，聪明地完成了别出心裁的“Sheep View 360”计划，也让法罗群岛从此开始通过互联网为全球各地所了解。
在法罗群岛，黑色的火山岩粗犷又奇特，峻美的悬崖 峭壁守护着神秘的峡湾，曲折的海岸边散布着各式奇石，Múlafossur瀑布如银龙入海，Drangarnir海蚀柱似是鬼斧神工，瑟沃格湖(Lake Sørvágsvatn)安详静美，百米岩壁下却是汹涌海波……
爱鸟者则可前往最西部的“海鹦殖民地”米基内斯岛(Mykines)，每年5～8月成千上万只海鹦会到此栖息，蔚为奇观；
到当地人家中用餐的话，则可感受原汁原味的 Heimablídni(home hospitality)，若碰上当地老百姓正 巧手挽手在跳古老的链舞，也无妨一起载歌载舞，参与当地民 居客厅举办的HOYMA音乐会的话，则可感受其“乐”融融了。
过去数年来，法罗群岛旅游业不断增长，到疫情前的2019年甚至实现了双位数的增长，对GDP的直接贡献率达2%；受疫情影响，2020年其直接贡献率虽跌至0.6%，但2021年其旅游业已在逐步复苏中。
夏季是法罗群岛旅游业的旺季，2021年7月当地酒店过夜 总数甚至创史上新高，接近3.13万人次；2021年前11个月，过 夜总数累计接近16.7万人次，已较2020年增长了87.5%，酒店 登记入住人数累计有3万多人，也较2020年增长了81.5%。
据悉，法罗群岛旅游业的战略目标是：到2025年实现15亿丹麦克朗(约2.3亿美元)的社会经济收入。
毕竟，法罗群岛从南到北只有113公里，从东到西则只有75公里，面积不到1400平方公里，所以近几年来其旅游业日益强 调“可持续性、社区性和包容性”，既要追求充分增长，但更须避 免过度旅游的弊病。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丹麦在法罗群岛上重树冷战时期的雷达站，并为其另一海外领地格陵兰岛购买两架监测无人机，这些动静不免让人觉得，美国及俄罗斯的极地角力似乎也像气候一般正在“变暖”。
或许，相对辽阔的216万平方公里的格陵兰岛而言，法罗群 岛并非这场角力的重点，毕竟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曾“戏言”要购买的可是格陵兰岛。
对于法罗群岛来说，还是祈祷极地和平至上为好。说不定气候变暖，北冰洋新航线的开辟为极地带来的商机，还有助法罗 群岛发展为海事服务枢纽。
鱼、风景与船，正是未来法罗群岛经济图景中的三样法宝。
撰文—布浩
编辑—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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