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香槟供不应求,长久以来其紧扣“Celebration”场合的定位出现新调整。
Back To Joy(重享欢乐)——这一短语截取自美国总统拜登推特新年视频讲话,当他呼吁美国人团结一致拥抱新一年时,其原话“Back to work. Back to school. Back to joy.”自然要长些,不过,比起号召人们返工或回校,短短一句“Back To Joy”可能却最能引发人们内心的共鸣吧。
新冠阴霾横跨4个年头却仍盘桓不去,而全球人心对“Joy”的饥渴和热望却愈是被压抑愈是趋炽烈了。
在2022年新年前夕,或许不少人原本跃跃欲试打算投身一夕狂欢,无奈全球各大跨年活动的“桥头堡”城市大多发布了各种限制,提前对热门地点做好了“冷处理”,于是——
纽约往年涌入时代广场观看水晶球降落仪式的人数接近6万,但今年广场周边地带却仅允许1.5万人逗留;
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和千禧桥附近的烟花照亮的只是寂寥的泰晤士河岸,因为绝大多数人只能通过电视屏幕观看;
柏林勃兰登堡门新年音乐会虽照常举办,却不允许观众到场聆听;
马德里太阳门广场原本可容纳2万人欢聚,今年却将人数限制在7000人之下;
巴黎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的烟花表演被取消,娱乐场所的劲歌热舞也被禁,毕竟新年前夕法国连续3天新增确诊20万例以上,疫情严峻,不可不严阵以待……
各种新年庆祝活动或派对不是被小而化之,就是被彻底取消,各路酒商自然无法趁狂欢人群觥筹交错之际大赚真金白银了,而最心疼的不知是不是香槟酒商呢?
瑞士日内瓦巴基室外浴场人们冷泳并喝香槟庆祝2022年元旦
毕竟,相较其他各种美酒,香槟可以说是最富有仪式感的“喜庆之酒”了——
当欢聚人群齐声倒计时,在新年钟声敲响之际“pop”一声打开香槟酒瓶,在滋滋四溅的美酒泡沫中互相欢呼“Cheers!”之时,热闹欢腾的气氛也总能在瞬间被激发到新高点。
要知道,在正常的年头,除夕这一晚被人们喝掉的香槟往往以数亿杯计,比如说美国人一夕之间就可喝掉3亿多杯香槟。
不过,最近有一张跟香槟有关的新闻照片却让人百感交集——
法国马赛一家医院寂然的新冠病房外面,只见走廊一端一张小桌旁,几位医护人员正在忙里偷闲地迎接新年来临,一位护士小姐站起身一手擎拳举向空中,另一手则将一瓶瑞纳特 (Ruinart)香槟高拎至胸前,那姿势看起来有些许像德拉克洛瓦名画《自由引导人民》中的“自由女神”,而若要为她脸上的生动表情配句旁白的话,最合适的莫过于——“Goodbye And Good Riddance To 2021!”(“拜拜,走得好,2021!”)
的确,就算新冠疫情使人们无法在各大广场欢度跨年,却无法阻止人们在全球各个角落以自己的方式“苦中作乐”。
“苦中作乐”的确有点自相矛盾,不过有两句关于香槟的名言却正因“矛盾”中透出机智而为人乐道——
其中一句来自香奈儿创始人可可·香奈儿,“我只在两种场合喝香槟,一是在恋爱中,一是在失恋时。”据说她偏爱的香槟品牌是巴黎之花(Perrier-Jouët)。
另一句则来自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我不喝香槟就没法儿活,在胜利时我理应喝香槟,在失败时我需要喝香槟。”丘吉尔一天要喝两瓶香槟,一生估计总共喝掉了4万多瓶宝禄爵(Pol Roger)香槟。
香槟礼品化,成功解“闷”
英国总共进口了2130万瓶香槟,在全球排首位,接下来才是美国(2080万瓶)、日本(1080万瓶)、德国(1010万瓶)和比利时(900万瓶)。
不过,就进口总额而言,美国则达5.01亿欧元,倒是高过英国(3.38亿欧元),接下来依次为日本(2.7亿欧元)、德国(1.67亿欧元)和意大利(1.46亿欧元)。
实际上,早在2018年法国香槟出口市场规模就已超越了其国内市场。
2020年出口量在销售总量(2.44亿瓶)中的占比则已进一步升至53.6%,达1.308亿瓶,出口总额在销售总额(42亿欧元)中的占比则达61%,共计26亿欧元,仅比酒类出口排名No.1的干邑少1亿欧元。
尽管2020年因受疫情影响,法国香槟总销量下滑了17.9%,销售总额也蒸发了8.45亿欧元,但是,2021年以来,法国香槟生意却是一路走红。
2021年12月初,法国香槟委员会(CIVC)联合主席让马里·巴希耶尔(Jean-Marie Barillere)就对外透露,2021全年法国香槟销量预期将达3.15亿瓶,而销售额则将达55亿欧元,甚至高过2019年的50亿欧元。
当然,他也补充表示,奥密克戎病毒来袭对年底各种庆祝活动造成的冲击,还是多少影响了原本非常乐观的节期销售前景。
12021年法国香槟销售额预期55亿欧元2021年香槟生意的红火主要体现为供不应求,而这主要由以下的原因所导致——
首先是2020年法国香槟的限产。当时香槟委员会眼见全球各地纷纷封城,香槟需求下滑,于是决定严格限定香槟区果农的葡萄产量不得超过8000公斤/公顷(2019年的限额则为1万公斤/公顷),以便将当年香槟总产量控制在2.3亿瓶以下,避免出现过度供应的局面。可想而知,2020年减产,2021年香槟自然供货紧缺了。
其次则是2021年不少餐馆和酒吧已陆续开始补货,但疫情扰乱了供应链,导致交货时间比原先延长了两三倍以上,一方面需求飙升,一方面却是交货延迟,怪不得在2021年底的节期销售旺季来临之前,美国、英国及澳洲等海外市场纷纷传出香槟供应短缺的消息了。
据了解,售价50~100美元的香槟在很多市场均被抢购一空,比如说凯歌香槟(Veuve Clicquot)和酪悦香槟(Moët & Chandon)。
2021年不少人购买香槟作为送礼佳品
可想而知,香槟供不应求,价格自然攀升。
以美国市场为例,酒类外卖服务公司&电商平台Drizly就透露,截至2021年11月,Drizly上售卖的香槟平均价格已较2019年同期上涨了近两成,达51美元/瓶。
此外,投资级别的香槟价格涨幅则更高——
伦敦国际葡萄酒交易所(Liv-ex)的香槟50指数就显示,2021年前11个月香槟价格已飙升了33.7%。
其中表现最亮眼的应属沙龙2002年份香槟了,其价格上涨了80%,达1万英镑/箱;此外,路易王妃2008年份水晶粉红香槟涨价60%;唐培里侬2008年份香槟涨价46%,而库克2000年份香槟则涨价62%。
也就是说,疫情期间香槟的收藏价值和投资价值也非常被看好,而以前更多人在投资时会偏向选择升值空间更大的高端勃艮第或波尔多葡萄酒,毕竟香槟作为喜庆之酒常被买家短期内消费掉,这一特质首先就让它不像“收藏品”了,再加上以前其供需稳定,价格一般也无甚太大波澜,因此香槟常年不属投资者热捧的对象,没想到一场疫情倒是让香槟备受投资者和收藏家青睐了。
说起来还真让人觉得有点纳闷,疫情期间不是许多庆祝欢聚活动都被取消或简省了吗,怎么“喜庆之酒”香槟行情不跌反升——从中可以看出香槟品牌内涵何种新变化?莫非可可·香奈儿和丘吉尔的“矛盾香槟论”给了营销者灵感,让他们在近两年多以来的全球“郁闷时代”,更有意强调宣扬香槟对振奋精神,鼓舞斗志的绝佳妙用?
据了解,疫情期间香槟的确已变成了送礼佳品——
Drizly的销售数据就显示,2021年买家在其平台下单的香槟,53%都是作为礼品送出的;而且,价格75美元/瓶以上的入门奢侈品级别香槟,更有64%被作为礼品下单购买。
以前人们生活中每逢有“里程碑式”喜庆大事要庆贺时,香槟总是不可或缺;而如今随着家庭聚会娱乐活动增多,不少人更乐得在“宅家”活动中开几瓶香槟活跃气氛了;而且,朋友、同事或合作伙伴之间通过 Zoom视频电话“远程”开香槟“干杯”也成了乐事。
说起来,香槟与“Celebration”(庆祝)的紧密联结可是有长达1500多年的历史渊源。
最早则可回溯至公元496年,这一年的圣诞节法兰克族酋长克洛维一世加冕成为法兰西第一个皇帝,而典礼上献祭的正是香槟地区出产的葡萄酒;而自公元898年至1825年,法兰西的皇帝们均在香槟地区的兰斯加冕,更使当地美酒备享殊荣。
香槟作为“喜庆之酒”的角色,在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之后开始从宗教典礼扩展至世俗庆典,又过了一百多年,随着中产阶级购买力的加强,才逐渐发展成为节假日庆祝活动的首选美酒,后来连政治条约签订、巨轮下水、登顶高峰、赛事夺标等“里程碑”式等喜事都免不了香槟的出场。
香槟的“喜气”自然得益于其富有生气的活跃“气泡”。
实际上,将未发酵好的葡萄酒装入瓶,再加入糖并让它在瓶中完成二次发酵,最终能使酒产生气泡这一偶然发现,到底最早源于16世纪或17世纪的英国,还是源于17世纪的法国,还曾让酒史学家颇费考证,只是法国人自然更乐得讲述修道士唐·培里侬无意“发明”了“气泡酒”的故事罢了。
话说回来,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总碰上大喜事,但却有不少小确幸,如果这些时刻也开香槟“小庆”一番的话,其实有助香槟生意拓展,至少疫情已让酒商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近些年来,甚至已有酒商有意让香槟稍为偏离“Celebration”的局限,主张重新挖掘香槟作为美酒本身的价值,比如说尝试搭配上美食让酒客们细加品味。
这思路虽说有点“颠覆传统”,不过香槟的价值的确值得重新想象和探索。
高端化是场持久战
疫情期间美国市场香槟的走俏其实也体现了当地气泡酒消费的高端化趋势——
Drizly的数据就显示,法国香槟目前占了其气泡酒品类57%的份额,较2020年的49%还高出8%。虽然法国香槟约50美元/瓶的均价是其他气泡酒均价的2倍以上,但同期意大利普罗赛克气泡酒的份额却呈下滑趋势,自2020年的29%跌至21%。
对此高端化趋势的一个解释是,由于疫情,不少人其实省下了外出就餐或旅游的大笔支出,这样一来手头上倒多了不少可灵活支配的余钱,于是自然也就更舍得“酌”情买更高价的香槟犒劳自己和亲友了。
香槟堪称气泡酒中的女王,早自1845年法国最高法院就裁定唯有香槟区的气泡酒才能称为“Champagne”了;而自1927年起法国更立法限定唯有香槟区根据香槟法(méthode Champenoise)酿造的气泡酒才能称为“Champagne”;1958年《保护原产地名称及其国际注册里斯本协定》获得通过,更使法国的“Champagne”原产地监控命名(AOC)在国际上也得到保护。
实际上直至今天,法国香槟区以外地带生产的气泡酒也只能称为“Crémant”,而意大利的普罗赛克(Prosecco)、西班牙的卡瓦(Cava)以及德国的塞克特(Sekt)虽类似香槟,却均不得冒称为“香槟”。
或许,香槟的确必须全力捍卫并守护好自己的高端地位,因为过去20年来,气泡酒在全球的确愈来愈受欢迎,影响也日趋宽广,竞争则愈来愈激烈。
美酒专栏作家凯瑟琳·柯尔(Katherine Cole)2021年3月最新出版的酒书《Sparkling Wine Anytime》(《随时随享气泡酒》)书名中的“Anytime”,正好用来反映一个新现象——
气泡酒已不再局限于“Celebration”场合,而是正在更广泛地渗透进人们的日常生活场景当中。
据国际葡萄与葡萄酒组织(OIV)数据,生产方面,全球气泡酒2002~2018年产量增长了57%,2018年已首次突破20亿升(mhl);贸易方面,2020年气泡酒虽仅占全球酒类贸易总量的9%,但却占了高达19%的贸易额;而且,2021年全球气泡酒贸易额与2020年相比增幅高达26%,就算与疫情前的2019年相比也仍增长了12%。
或许,气泡酒女王香槟疫情期间的大幅涨价,对气泡酒贸易额不坠反升也起到了不小的驱动作用吧。除了应对激烈竞争,香槟酒必须继续强化高端化趋势的另一大原因则在于生产方面——
2021年法国葡萄种植业收成跌至195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糟糕的气候损坏了24%~30%的葡萄收成,粗略估计的话可能导致葡萄酒产量减少11亿升,损失20亿美元的销售额。
香槟区更是历经年初的霜冻、冰雹以及春季连日暴雨之害,除了霜冻损害了三成收成之外,暴雨导致的霜霉病还额外造成25%~30%的损失。
香槟委员会表示葡萄数量虽减少,但质量并未受影响。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产量少了,香槟更必须走高端定位,方能尽量保证销售额不会下滑。
据悉,气候变化已导致过去30年法国香槟区气温上升了1.1摄氏度,葡萄成熟度增加,导致葡萄汁酒精含量/升平均升高了0.7%,酸度方面却有所下降。
虽说香槟目前库存尚有14亿多瓶,不过只有当气候变化的严峻难题未来能得到妥善应对,香槟业才能真正放下心来,“Back To Joy”吧。
撰文—布浩
编辑—LIN